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碧岩录 第一百则 珊瑚枝枝撑明月


发布时间:2019年4月11日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来源:智嘎仁波切


第一百则 珊瑚枝枝撑明月

  垂示云:收因结果,尽始尽终,对面无私,元不曾说,忽有个出来道,一夏请益为什么不曾说,待尔悟来向尔道,且道为复是当面讳却,为复别有长处,试举看。

  举,僧问巴陵:“如何是吹毛剑?”陵云:“珊瑚枝枝撑着月。” 

  巴陵不动干戈,四海五湖多少人舌头落地,云门接人正如此,他是云门的子,亦各具个作略。是故道:“我爱韶阳新定机,一生与人抽钉拔楔。”这个话正恁么地也。于一句中,自然具三句,函盖乾坤句,截断众流句,随波逐浪句,答得也不妨奇特。

  浮山远录公云:“未透底人,参句不如参意;透得底人,参意不如参句。”云门下有三尊宿,答吹毛剑俱云“了”,唯是巴陵答得过于了字,此乃得句也。且道,“了”字与“珊瑚枝枝撑着月”,是同是别?前来道“三句可辨,一镞辽空”,要会这话,须是绝情尘,意想净尽,方见他道“珊瑚枝枝撑着月”。若更作道理,转见摸索不着。

  此语是禅月怀友人诗曰:“厚似铁围山上铁,薄似双成仙体缬。蜀机凤雏动蹶蹩,珊瑚枝枝撑着月。王凯家中藏难掘,颜回饥汉愁天雪。古桧笔直雷不折,雪衣石女蟠桃缺。佩入龙宫步迟迟,绣帘银簟何参差。即不知 骊龙失珠知不知。”(此为贯休《还举人歌行卷》)巴陵于句中,取一句答吹毛剑,则是快剑刃上吹毛试之,其毛自断,乃利剑,谓之吹毛也。巴陵只就他问处,便答这 僧话,头落也不知。颂云:

  要平不平,大巧若拙。 
  或指或掌,倚天照雪。 
  大冶兮磨砻不下,良工兮拂拭未歇。 
  别,别,珊瑚枝枝撑着月。 

  “要平不平,大巧若拙。”古有侠客,路见不平,以强凌弱,即飞剑取强者头,所以宗师家,眉藏宝剑,袖挂金锤,以断不平之事。“大巧若拙”,巴陵答处,要平不平之事,为他语忒杀伤巧,返成拙相似,何故?为他不当面挥来,却 去僻地里,一截暗取人头,而人不觉。

  “或指或掌,倚天照雪。”会得则如倚天长剑,凛凛神威。古人道:“心月孤圆,光吞万象。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。光境俱忘,复是何物?”此宝剑或现在指上,忽现掌中。昔日庆藏主说到这里,竖手云:“还见么?”也不必在手指上也。雪窦借路经过,教尔见古人意,且道一切处不可不是吹毛剑也。所以道:“三级浪高鱼化龙,痴人犹戽夜塘水。”

  《祖庭事苑》载《孝子传》云:楚王夫人,尝夏乘凉抱铁柱感孕,后产一铁块,楚王令干将铸为剑,三年乃成双剑,一雌一雄。干将密留雄,以雌进于楚王。王秘于匣中,常闻悲鸣,王问群臣,臣曰:“剑有雌雄,鸣者忆雄耳。”王大怒,即收干将杀之。干将知其应,乃以剑藏屋柱中,因嘱妻莫耶曰:“日出北户,南山其松。松生于石,剑在其中。”妻后生男,名眉间赤,年十五问母曰:“父何在?”母乃述前事,久思惟剖柱得剑,日夜欲为父报仇。楚王亦募觅其人,宣言:“有得眉间赤者厚赏之。”眉间赤遂逃。俄有客曰:“子得非眉间赤邪?”曰:“然。”客曰:“吾甑山人也,能为子报父仇。”赤曰:“父昔无辜,枉被荼毒。君今惠念,何所须邪?”客曰:“当得子头并剑。”赤乃与剑并头,客得之进于楚王,王大喜。客曰:“愿煎油烹之。”王遂投于鼎中。客诒于王曰:“其首不烂。”王方临视,客于后以剑拟王头堕鼎中,于是二首相啮, 客恐眉间赤不胜。乃自刎以助之。三头相啮。寻亦俱烂。

  雪窦道此剑能“倚天照雪”。寻常道倚天长剑光能照雪,这些子用处,直得“大冶兮磨砻不下”,任是良工拂拭也未歇。良工即干将是也,故事自显。雪窦颂了,末后显出道:“别别”,也不妨奇特,别有好处,与寻常剑不同,且道如何是别处?“珊瑚枝枝撑着月”,可谓光前绝后独据寰中,更无等匹,毕竟如何?诸人头落也!老僧更有一小偈:

  万斛盈舟信手拏,却因一粒瓮吞蛇。拈提百转旧公案,撒却时人几眼沙。

  后 序

  雪窦颂古百则,丛林学道诠要也,其间取譬经论或儒家文史,以发明此事,非具眼宗匠时为后学击扬剖析,则无以知之。

  圆悟老师,在成都时,予与诸人请益其说,师后住夹山道林,复为学徒扣之,凡三提宗纲,语虽不同,其旨一也,门人掇而录之,既二十年矣,师未尝过而问焉,流传四方,或致踳驳,诸方且因其言以其道不能寻绎之,而妄有改作,则此书遂废矣,学者幸谛其传焉。

  宣和乙巳春暮上休,[刀/牛]人关友无党记。

  重刊圆悟禅师碧岩集疏

  雪窦《颂古百则》,圆悟重下注脚,单示丛林,永垂宗旨,经也;学人机锋捷出,大慧密室勘辨,知无实诣,毁梓不传,权也。此书诸佛正眼,列祖大机,两经钳锤,一无瑕 颣,兹欲与大慧长书并驾,同《圆悟心要》兼行,揭杲日于迷途,指南针于慧海,快然一睹,开彼群愚,相与圆成,不无利益,幸甚。

  右伏以,十七岁便悟云门睦州,可道是口头三昧,二百年不见碧岩雪窦,忽遭渠手下一交,怎忘得弓冶裘箕,莫断却儿孙种草,随人去脚跟后转,谁下得钓龙钩,有个具眼目的来,不看作系驴橛,此事当如筏喻,他时自会筌忘。家家门户透长安,前者呼后者应,种种因缘归大数。昔之废今之兴,莫怪山僧口多,终是老婆心切。不读东土书,安知西来意,重兴一代宗风。虽无南去雁,看取北来鱼,便有十分消息,持同文印。读无尽灯谨疏。

  圆悟老祖居夹山时,集成此书,欲天下后世知有佛祖玄奥,岂小补哉。老妙喜深患学者不根于道,溺于知解,由是毁之,谓其父子之间矛盾,可乎?今嵎中张居士重为板行,果何谓哉。览者宜自择焉。

  大德壬寅中秋,住天童第七世法孙比丘净日拜手谨书。

  圆悟禅师,评唱雪窦和尚颂古一百则,剖决玄微,抉剔幽邃,显列祖之机用,开后学之心源,况妙智虚凝,神机默运,晶旭辉而玄扃洞照,圆蟾升而幽室朗明,岂浅识而能致极哉。后大慧禅师,因学人入室,下语颇异,疑之,才勘而邪锋自挫,再鞠而纳款自降,曰:“我《碧岩集》中记来,实非有悟。”因虑其后不明根本,专尚语言以图口捷,由是火之以救斯弊也。然成此书,火此书,其用心则一,岂有二哉。嵎中张明远偶获写本后册,又获雪堂刊本及蜀本,校订讹舛,刊成此书,流通万古,使上根大智之士,一览而顿开本心,直造无疑之地,岂小补云乎哉。

  延祐丁巳迎佛会日,径山住持比丘[文/巾]陵拜书以为后序。

  儒门子贡极有功于东家圣人,藉令良马见鞭影而奔,皆如瞠若乎后之颜子,吾圣师游乎何言之天久矣,灵山会上,四众海集,世尊拈花宗旨,诸人罔措,独迦叶尊者,微为之破颜,与吾教中一唯之外口耳俱丧,同一顿彻悬悟,当时曾参,不直下剖击忠恕之秘钥,岂惟门人之惑滋甚,千载之下,何以祛一贯之迷云乎。异时成都佛果圆悟老禅,笏夹山丈室,拈提雪窦《颂古百则》,其大弟子杲上座,惧学人泥于言句,辜负从上诸祖,取老和尚舌头,一截并付烈焰,烟而 飏之拉??堆,自以巨壑太虚投置毫滴,如古德德山卖弄油糍婆前,此疏钞已埃冷而无余矣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花落碧岩,阳坡如绣。历过去劫,死灰复燃。不知何许,许多葛藤,一一从嵎中张居士手栽无影树子上,全体败露,直得般若无说诸天雨花,百七八十年,衲僧蓦地横穿鼻孔,从前不曾嗅底宝熏,一旦水涌云蒸,于八万四千毛孔,悉普悉遍,可谓甚深希有,难值难遇之事。已而居士二子得心疾,或谓,勤宝经杲上座毁板,居士不当拾遗烬,而日月光景之故,受如是报,居士者疑其说,以质于予。

  予谓,圆悟门人人人而杲上座,碧岩自碧,何得有说,杲上座见月亡指,遂乃追尤古佛,毒燎亘天。倒却刹竿,不放一线。彼未尝识月者,谁将乘一指而示之。或者又谓,杲上座火此书,盟之社鬼者深重,居士二子之患正坐此。予谓,当杲上座灼然秉炬时,炼得故纸通红,何缘密室通风,老勤巴命门舌根,别自有不坏处,一星迸散,明月空山,张居士那里得这消息来,把天然一段西蜀锦机,依旧织作旧日花样,意者主林神阴为之地,诃护至今,料亦是此书合出世因缘时节。清凉池上,针芥相逢,则书写读诵,为人演说之功,应获殊胜福德。何况金石刻镂,展转流布。居士二子之心疾根本,本不在此。客作汉妄以情识卜度,居士缘其目前不足计拔之祸福,亦以情识卜度之,是相随赴火坑也,岂不冤哉。

  冥验记,沛国周氏,三子并喑。一日有客造门曰:“君可内省宿愆。”忽猛忆儿时见燕窠三子,伺其母出,各以一蒺藜吞之,斯须共毙,母还悲鸣而去,常自悔责。客曰:“君既知悔责,罪今免矣。三子即皆能言。然则居士二子之病风丧心,得无亦有可悔恨之事乎?谈般若者:“若为人轻贱,是人先世罪业,应堕恶道,以今世人轻贱故,先世罪业即为消灭。”居士能于此有省,纵无始劫来所造诸业,当应时消灭,即君二子之心疾,当如周氏三子之应时能言,可以不疑。

  世尊住世,四十九年,六百函文字,覆藏遍界。若从杲上座之说,万年一念,更留踪迹作么?向上禅林无限尊宿,有两句最端的,曰:“任尔即心即佛,我但非心非佛。”今而后有谤如来正法轮者,君但应之曰:“任汝说杲上座的是,我只说勤老师的是。”若不如是,即恐燎却面门,四百四病一时发矣,将如居士二子心疾何。不见古人道,养子方知父母恩,居士学佛知恩,临老忏悔,他日作家炉鞲,跳出丈六金身,不知还见勤老师真个扬眉竖拂否。若还一句荐得,向道佛祖有誓,罪不重科,莫殃及他家儿孙好。虽然如是,且得没交涉,是年延祐丁巳中元日,海粟老人冯子振题。

  碧岩集行于世者数版,卷套多多,到上学徒盛笈,非便也。故予欲成小字,缩行省纸册,有年所矣。安政丁巳秋,笃信檀士戮力舍财,喜资上木,即命剞劂氏,事既竣焉,喜舍刊梓制本贱价,固予初志也。若夫碧岩曲节,先哲序跋善美尽尽,予何言乎。简省刻成,故书詹言于 筴端,尔安政六年岁在己未秋七月初吉。
  敕住华园玉桃庵主万宁玄汇敬识